“对,是我。我刚做完截肢手术,现在头晕,一说话就想吐,不好意思……”电话里,王建生的声音没有一点精神。
昨天下午,我意外地在网上看到一则帖子:9月8日晚11点40分,临平有位一条腿的外卖小哥小王在送餐时,发现有名男子躺在隧道内的机动车道上,他向路人求助,最终在三名热心人的帮助下,将男子送回了家。
一条腿、外卖小哥、临平,我马上想到了王建生。
邱山隧道里助人,他被扣了两单送餐费
昨天下午4点半,浙医二院滨江院区住院部,王建生躺在病床上,左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。手术后才休息了几个小时,麻醉的劲儿还没过去,他显得很虚弱。“那晚的事情,不光是我一个人做的。”尽管气力有限,王建生在回忆当晚的情形时,却总是重复着这句话。
9月8日晚11点40分左右,王建生送餐经过邱山隧道,意外地发现有个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机动车道上。他上前一看,男子30岁出头,浑身酒气。“隧道是双向四车道的,他的脑袋靠在马路中间,一个人就占了一个车道。”王建生说,当时他手上有两单要送,预定送达时间还有半小时,于是,他便将电动车停在醉汉身前几米的地方,警示来车,然后跳着过去扶醉汉。毫无意外,他身有残疾,根本扶不动烂醉的人。
夜深了,隧道里来往车辆不多,偶有车辆在王建生身边飞驰而过。幸运的是,等了几分钟,一位同行骑着电动车迎面而来。王建生赶紧上前,拦住了那位小哥。小哥看了王建生一眼:“啊,我认得你,你是‘网红’啊!你等我一下,我去前面送完餐就回来。”
小哥骑车走了,隧道里又只剩王建生和醉汉。王建生拨了120,没想到醉汉摆摆手,示意不用。等了20分钟左右,那位小哥回来了,这时,王建生已经拦下了另外两个过路的小伙子。“帮帮忙,我一个人抬不动他。”王建生说。
临平的夜色中,四个年轻男人推车的推车,扶人的扶人,总算把醉汉送到了4公里外的某小区。晚风颇凉,醉汉被吹了一路,酒已醒了五六成,对着四个好心人连声道谢,然后自己返回家中。
帮了人,王建生却算倒大霉了,手上的两张单子严重超时,送餐费被平台扣掉了。到了客户家里,他只能不断道歉,却始终没说迟到的原因。“好在没有被投诉。”王建生说,帮他一起送醉汉回家的三个好心人他都不认识,他只知道后来拦下的两个路人中,一个住在荷田相寓小区,另一个则住在世纪公园南面。
家人也不知道他做了好事,他说是因为“爱”
因为麻醉作用,王建生在术后的几小时内经常感到头晕、恶心,甚至引发呕吐。病床前,表弟李福德负责照顾他。
“9月5日左右,他就应该住到医院里了。”对于表哥深夜助人的事情,李福德之前一无所知,“可能他觉得无聊吧,又溜回去接单赚钱去了。他这个人自尊心很强,之前还不要我来陪,但他是真热心,让他提前住院休息,准备手术,谁会想到他会跑回临平去做了件好事回来。”
在床上休息了几分钟,王建生似乎稍有恢复,说话比之前有气力了一些,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愤:“当时我看到那个人,真想上去扇他两巴掌。你说你喝了酒,跑到机动车道上去干吗?脑袋还搁在马路中间,万一哪个司机没看见,车轮子就从脑袋上碾过去了,我看了都害怕。”
王建生说,当时,他想起了多年前看到的一则新闻,一个小女孩被汽车碾压,十几名路人视而不见,选择了漠然离去。“杭州这座城市越来越美丽,我爱上她了,所以我一定不能让冷漠的事情在这里发生。”说完,他又实诚地补充了一句,“当然,这是我事后想到的,当时我就想着先把那个人弄起来。”
在王建生身边,其实还有一个特殊的陪护人。这是一位大叔,和王建生是同行,也是外卖员,两人是在工作中熟络起来的。听说王建生昨天做手术,大叔中午专程从临平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,赶到滨江来陪护。“下午加晚上,人家本来能赚好几百元,为什么放着钱不赚呢?”王建生很感恩,他觉得,这是他在送外卖路上收获的一种美。
多年愿望有望成真,他期待着“扶着人走”
无论是一个多月前精神充沛的他,还是昨天虚弱无力的他,王建生都是三句不离自己内心的感动。王建生平时喜欢发朋友圈,将自己送外卖路上看到、感受到的一切记录下来。上个月的一天,他在朋友圈里记录了一件小事:午后太阳毒辣,他看到两位阿姨在街头摆摊,给过往行人送凉茶。对于这件事,王建生特别有感触,随手在朋友圈里写了这样一段话:“这座城市,到处都是爱,所以我们不孤单寂寞!大胆地走出来吧,感受生活的美好!”
一直以来,王建生有一个愿望,就是能够给自己的左腿装上假肢。上个月的报道刊发后,社会各界都关注到了这位倔强的单腿外卖小哥,数不清的公益组织和热心人给他打去电话,表示愿意捐助他安装假肢。然而,王建生在感恩之余,婉拒了绝大部分捐助:“我怕无以为报,难以心安。”
总有些帮助,是王建生无法拒绝的。得知王建生的情况,浙医二院的骨科、烧伤科、血管外科、整形科等多个科室为他进行了会诊,讨论并制定了手术方案。浙医二院骨科副主任医师黄鑫说,手术前,王建生左腿膝盖以下的肢体仍保持着幼时严重烫伤的样子,一直未再生长,因此,昨天下午,医院为他实施了左膝关节离断术,为日后安装假肢做好前道工作。“手术还是比较成功的,过两三周时间,他就能拆线了。”黄医生说,“希望他后续能顺利装上假肢。”
关于假肢,也已有机构向王建生伸出了援手。伤口愈合后,王建生将与机构再次接洽,安排后续安装假肢事宜。“我很渴望我的腿能好。”王建生靠在枕头上,艰难地伸长脖子,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,又说起了帮助醉汉的事情,“我的腿要是好了,我就可以扶着人走了。”
说罢,他的头重重地落回枕头上,大口地喘着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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